“除了精神以外，我們一無所有。有時我對日以繼夜的飛翔已經(jīng)厭倦，我想感覺身體的重量�！遍e下來的時候我常會想到德國電影大師文德森的《柏林蒼穹下》里一個沒有翅膀的天使的話�！帮w過以后總有倦怠�？晌覀冞�是想著要飛。”

　　在女兒四歲生日前幾天，她突然對我說，媽媽，我馬上就要長出翅膀來了，你來摸摸看。她短短的手臂環(huán)到身后，做出長出翅膀的樣子。

　　也就在那個時候，她有了正兒八經(jīng)的一個圖畫老師。帶她的聶老師是圈子里出名的特級老師，但女兒下了課就不買她的賬了，老師布置的畫她不肯再畫，好在聶老師十分OPEN，特別喜歡女兒的自說自畫。老師放出話來，天羽想畫什么就畫什么，不要去跟小人講比例。有了老師的仙棒指點(diǎn)，女兒笑死了。

　　四歲的女兒一向自說自話，她最高興畫的就是她的《仙棒漫游記》。這是我給她的名字，我是睡得很死的人，可女兒幾乎天天都做夢。不管多晚睡，她六點(diǎn)半就會醒來，在小臺子前畫夢。做媽媽的沒辦法，只好在半睡半醒中聽她邊講邊畫——“……在夢里，我是一只天鵝，紫色的一直飛著的天鵝，她有一根長長的仙棒，仙棒敲在湖面上。她已經(jīng)穿過湖水了，在那里她有兩個好朋友天鵝公主和天鵝王子。他們都有長長的尾巴，尾巴里藏著五顏六色的魔法水晶，飛的時候都會發(fā)亮。晚上森林里很亮很亮�！毙」媚镉糜彤嫲舢嫵鏊�的紫天鵝。在天鵝公主和天鵝王子的身體和長尾巴上，她用紅的，綠的，紫的，金的，銀的點(diǎn)暈開，這是她眼里的魔法水晶，還有長著跟面包樹葉一樣翅膀的仙鳥。她還畫過一個大大的鳥狀巨獸，圓而挺的肚子，細(xì)骨伶仃的蜘蛛腳，金魚的眼睛。她的畫里少不了一對翅膀。

　　看起來，這小姑娘就是要飛。

　　一張張白紙上，她畫過夢鳥，夢船,夢直升機(jī)，還有任何大人都沒有看到過的帶翅膀的花蟲和怪物，還有完全沒有成行的淡筆線條。她的外婆常擔(dān)心她交不出功課,說哪里哪里再長一點(diǎn)就像了�？商煊鸬穆曇舾叩孟窀鑴∨�王：“我在夢中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的嘛！”

　　我不像她外婆那么著急，她交不出圖畫功課我似乎也不是很著急。真是謝謝她的聶老師，還是那么喜歡天羽的涂鴉。在她像文德森那樣去飛的時候，我自己會問自己，就算在夢中，是不是還有熱情去做村上春樹《再襲面包店》里偷襲面包店的事。我想，不論你的孩子畫了什么，都不要對她(他)說，這個不像呀，那個比例不對，顏色不協(xié)調(diào)。不要去打擾她們。

　　天羽要的翅膀是在做媽媽的手上做成的。也許,想象力第一、不要以成人的眼光評價孩子的畫，多聽孩子自己講，更多了解孩子。變化第一、多引導(dǎo)孩子觀察事物的變化和光線給事物帶來的變化。快樂第一、幾個孩子一起學(xué)畫,一起玩，會比獨(dú)自畫圖讓孩子更高興。

　　文/ 石 頭